林叔 作品

第5章 同窗生涯

    

梁國尚學。

朝中五品以上官員家有年滿八歲者皆需進明堂受學,不論男女,同堂而學。

待三年後考覈擇優選作太子公主伴讀。

父親十分瞭解我的為人,隻求我進學尊師重長、友愛窗友,能順利結業即可,我深以為然。

是年,我與丞相之子張宣賀、太傅之女柳扶風等十餘人成為同窗。

入學那日,不知怎的竟睡遲了,我便打馬急匆匆往明堂趕,正欲衝進學堂,卻差點撞上了迎麵而來的一人。

我定睛一看,來人正是張宣賀。

這人身量比起之前高出許多,不知性格比之如何。

我期期艾艾地欲開口道冤家路窄,誰知這張宣賀見我這麼看他,滿臉疑惑道:“你認得我?”

“冇有冇有,就是看同窗你長的一表人才,一時呆住了。”

貴人果然多忘事,看來兩年前的事他大約忘記了,又或者記不住我的模樣。

不記得最好,我暗自慶幸。

我越過張宣賀往裡瞧,看到一個空位便占了去,同桌是一個美人,我朝她甜甜一笑。

冇成想張宣賀去而複返,他先是盯著我的額頭想了好一會,後皺起好看的眉頭同我同桌悄悄耳語了幾句,美人同桌便有些惶恐地看了我一眼。

好嘛,看來記憶恢複了。

他不明說,我也不說破,我大方朝兩個人笑笑以示友好。

同窗生涯就這般開始了。

張宣賀貴為丞相之子,一向要做全員表率,禮樂射禦書數皆是拔尖;柳扶風堪稱女子典範,不僅有沉魚落雁之貌,更有詠絮之才。

夫子每每以他們兩者作為標杆來衡量我等凡夫,因爾,遭記恨者頗多。

一日下學,堂上幾人趁著柳扶風未出學堂,將門窗從外麵封死。

等她拍門叫喊幾刻鐘後才把我從睡夢中驚醒,看著柳如風抽抽噎噎地哭著喊門真是我見猶憐。

我雖十分謹記父親的話,人前淑女。

但遇不平之事總想拔刀,何況還是同窗有難。

隻見在柳如風驚詫的杏眸中,我淡定地踹了幾下門。

門有點結實,晃了幾下仍紋絲未動。

門外傳來始作俑者的譏笑聲。

我抱歉地看了柳扶風一眼,本想邀請她同我一同踹門。

未曾想她楚楚可憐的眼神,突然給了我一股英豪之氣。

我看著窗戶想了想,後信手拿起一把椅子,用勁砸向窗戶,成功了!

我朝那些肇事者得意地揚了揚拳頭,他們哪見過這等暴力場麵,見狀都哇的一聲西散跑回去找人哭了。

我招呼柳扶風過來,讓她跟我學著我的樣,踩著凳子到窗戶後跳下來。

柳扶風,人如其名真如弱柳扶風,我看她吃力地踩上凳子,艱難地爬到窗台後盯著地麵期期艾艾不敢下來,鼓勵了她半天又見她急得紅了眼眶。

我認命地走上前去蹲下,讓她踩著我的背慢慢下來。

柳扶風小心翼翼拉著我的一角衣袖,準備同我道謝。

我卻見此刻夕陽斜照——竟睡遲了……不等柳扶風開口,我便抽回我的袖子留了句不言謝便風風火火奔外頭找我的小黑馬去了。

第二日,同窗看我眼神甚怪且避之不及。

我不曾理會,坐到席上隻等夫子開課。

夫子正欲授課,忽看破了一個窗戶,生氣地要找出做下此等有辱斯文之事者。

“是周淩月用椅子砸的窗戶。”

冇等我站起來,便有人替我先領罪了。

隻聽到他們竊竊私語道我昨日不僅武力破窗,還一拳打哭了幾個同窗。

有附和者也道我家連門口的那兩隻石獅子,都比其他府前的更為雄壯威武些。

夫子橫眉冷豎正欲發難。

張宣賀站起來同夫子解釋了來龍去脈,表示人他不追究窗戶他也會著人修繕。

末了,補充道:“柳扶風乃我表妹,欺她者便是欺我,希望我等同為同窗能善始善終。”

夫子盛讚張丞之子此舉有丞相風範,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堂上女同窗被張宣賀之舉俘獲芳心,成為他的忠實愛慕者;男同窗則畏懼於張宣賀高強的武力不敢出言反抗。

自此,同窗友愛,氛圍融洽。

柳扶風偷偷向我致謝,我立馬毫不客氣地表示讓張宣賀教我點射禦之術可作為報答。

畢竟我垂涎他的騎射技藝己久。

我的無恥要求讓張宣賀從心裡認定我是一個心機深重之人。

他麵帶鄙夷地教了我點皮毛,我看出他的敷衍之勢,便表示此等恩情不報也罷。

張宣賀受激榮辱負重,果真認認真真教了我三月有餘。

期間,他總明裡暗裡表示我不是好人,讓柳扶風少點與我接觸。

柳扶風不解,堅定地認定我心無城府,是個好人。

我很感動。

柳扶風多次邀我同去她府中做客。

我看著張宣賀臉色不鬱,大多推脫,隻說等她生辰再去。

我花重金找城中鐵匠定製了一柄手指大小的匕首,刀鞘飾有銀花,乍眼看與尋常銀釵並無分彆。

我把它作為柳扶風的生辰禮物。

張宣賀看到我拉著柳扶風的手於僻靜處展示這柄利器的用法,不免有些擔心地朝我道:“你以為人人都同你這般皮糙肉厚,小心扶風割了手。”

柳扶風不以為意地朝我笑笑,表示很滿意我的禮物。

我得意地白了張宣賀一眼,連同他帶來的隨從,表示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那侍從見我看他,冷峻地一張臉瞬間漲紅了。

“張宣賀,你用不著這麼小心謹慎吧,你一個還不夠,再加一個侍從聯手防我。”

每每我同柳扶風同處時,張宣賀便得從頭到尾跟著,生怕我帶壞了柳扶風一星半點。

今日更是帶了一人充場子。

張宣賀打趣我道:“那你可得小心安分點,我這隨從與你有舊怨,今日來尋仇的。”

原來,這隨從便是當日的小乞兒,名喚阿久。

自被張宣賀帶回相府之後便同他一同行臥,府裡的武師見他根骨奇佳,是個習武的好苗子,便便悉心教導他劍術武藝,如今己大有所成,年不過十七便擔著京中衛一職,時逢輪休便跟著張宣賀一道出行。

果真人不可貌相、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昔日落魄乞兒竟出息成我梁國不苟言笑的棟梁了。

我稍稍仰頭,看著高我兩三個頭的阿久同柳扶風悄悄耳語:“此人看著頗為冷酷,定不好相與,況今日我又無故白他一眼,如今新仇舊恨我怕抵擋不住,咱還是暫且避避。”

柳扶風掩嘴微笑,拉著我去了她閨房。

阿久望著我們離去的方向,似是不在意同張宣賀道:“何必逗她。”

“今日你不休息,特地跟了我來,不正是為找周淩月尋當日之仇?”

張宣賀抬眼看著阿久,嘴角含笑道:“難不成你今日不為尋仇,是專程來送生辰禮的?”

說完,便拉了阿久的衣袖也往外走去。